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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功虧一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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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

星期一,於茜大清早給許傑打電話說:“剛收到消息,市第六屆短劇大賽快舉行了。你們那收到通知沒有?”許傑說還沒,想想又說:“也許是個契機。”於茜說:“什麽也許?壓根兒就是。你到單位還沒獨立出過劇本,地位不穩,這回獲一個獎,以後的路就好走了。”許傑心領神會說:“那到時請你演個角色你別推托。”於茜笑了,說:“我十萬火急給你遞情報,就是讓你及早準備,給我量身定做一個好本子。咱倆雙贏。”許傑倒欣賞她心直口快,不虛偽,便笑道:“是的,我們評職稱就有底氣了。”

掛了電話,慧芬問是誰。許傑說“一個朋友”。慧芬酸溜溜地說:“朋友總有名字吧?”許傑不耐煩道:“你又疑神疑鬼。她要是跟我有什麽暧昧,不能等我上班再聯系?非得把小辮子交你手裏揪著?”慧芬一想不錯,臉色多雲轉晴,給許傑捶著背說:“哎呀,我也是在乎你嘛!我老公才比子建,貌比潘安差一點點,若是被別的女人盯上,豈不麻煩?”許傑笑道:“得了得了,別在這兒半文半白地說夾生話,再不上班該遲到了。”

公交車上,他構思著向唐院長匯報的言詞,要既顯得積極,又不顯得功利心重;既顯得要求進步,又顯得淡定而有分寸。輕重、火候要拿捏好。一篇腹稿擬成功了,卻沒用得上,唐院長一個內線電話把他叫到院長室去了。

唐院長說:“收到上面的文件。你預備寫個短劇參賽。”許傑非常意外,說:“我?”唐院長說:“你是我手上引進的,難不成天天養在家裏做雜事?”許傑忙說:“謝謝唐院信任!”唐院長說:“要對得起我的信任啊。我看你鍛煉得差不多了,是騾子是馬,該上場溜溜。經費由單位出,你不用煩。回頭讓範老師給你當顧問,參謀參謀。”許傑應了,心裏百味雜陳。他沒料到向來“蠻橫□□”的唐院長會陡然提供這麽好的平臺給他,顯然他在唐院長眼裏是有分量的,至少不是一無是處,只是唐院長堅持要按那套“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”的魔鬼訓練來摔打他罷了。然而他已經上了祁院長的船,這一步跨出去絕不能說回頭就回頭。他不僅為祁院長私下奔走,還把洪哲也拉進了小集團。祁院長在陰暗的小屋裏蜘蛛吐絲似地織著羅網,只等著對唐院長的當頭一罩。唐院長渾然未覺,一心撲在事業上。祁院長細心籌謀,一心要撲到唐院長的位置上。許傑拿著文件,猶豫難決。

唐院長奇怪地看他一眼說:“還忤在這兒幹嗎?有事?”許傑笑道:“沒有。”唐院長說:“那就去構思劇本。拖拖拉拉!”許傑說:“好。”他慢慢走向門口,遲疑著握住了門把手。就在他轉動把手的一瞬間,唐院長叫了聲“等等”。許傑心想:“該不會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吧?”他咽了口口水,原地站住。唐院長說:“你是不是對我不大滿意啊?”許傑大吃一驚,脫口便說:“哪有的事!”唐院長說:“嫌我管你管得嚴?別不承認。你才多大,我還看不穿你?你這種蜜罐子裏泡大的小青年,不幫你狠狠補上一課,一輩子成不了器。”許傑頓了一頓方道:“以前對您有點小誤會。”唐院長鐵板的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笑意:“我知道,我的工作作風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。我當學徒第一年,最恨的就是師父。”許傑笑了,說:“您怎麽會今天跟我說這些的?”唐院長恢覆了嚴肅,說:“是要讓你輕裝上陣,別背著包袱上戰場。這次比賽五年一屆,上上下下都很看重。我看過你發在網上的文章,悟性有了,閱歷也有,境界差一點。”他皺了皺眉說:“去吧,浪費了這麽多時間!把洪哲叫來。”許傑應了,唐院長說:“今天屬於私人談話,不準外傳。”許傑說:“明白。”

他回到辦公室,讓洪哲去院長室,他和範老師商量短劇的編創。中午洪哲約他吃飯,兩人在“離欣”快餐店相對而坐。許傑說:“唐院長找你是為短劇比賽的事嗎?”洪哲笑道:“他提議我演男配角,正中我下懷。我本來還打算向他申請的。”許傑笑了:“我還準備幫你游說游說呢。老唐怎麽了,轉了性了?”洪哲問他,他把上午唐院長的話說了一遍。其他人固然要防,和洪哲是可以知無不言的。洪哲說:“是嗎?怎麽他也誇我有天分,叫我輕裝上陣,叮囑談話不得外傳?”

許傑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麽事不對,具體是什麽,又說不上來。洪哲催他吃菜,他只顧沈思默想。過了片刻,他對正在用燉蛋拌飯的洪哲說:“唐院長對我們倆說同樣的話,說不定對第三個人也這樣說過。這兩天他密集地找人談話,各部門都接過他的電話。這只能說明一件事。”洪哲停下筷子說:“他想拉攏人心?”許傑點頭:“祁院長處心積慮對付他,他大概感覺到了。借著這次比賽,向他眼裏可爭取的對象示好,策劃著反擊。”洪哲低聲說:“咱倆還算‘可爭取’的?”許傑笑笑說:“他對單位的形勢不了解。他連你我關系好都不知道,以為我們不會互通消息。我們和祁院的關系,他就更不知道了。”洪哲給許傑倒了點雞湯,說:“我倆玩得鐵,辦公室的人全曉得,曹科長也知道嘛。”許傑冷哼一聲說:“但是大家都不跟他交心,大太陽底下的事他也被蒙在鼓裏。人心向背,到了這個地步,老唐根本已經輸了七成。虧他還自作聰明。”洪哲有些緊張地問:“那我們怎麽辦?”許傑說:“一如既往地辦!論手段論人緣,他不如祁院;論心地不純,假裝好人,他倒比人家還強。”洪哲說:“就是!我原先還被他感動了。”許傑說:“我也是,幾乎錯以為他是個至情至性的直率人。”他怕洪哲年青嘴敞,有句話放在心裏沒說:“看來老唐、老祈圖窮匕見的日子,就在眼前!”

不管怎麽說,短劇比賽是重大賽事。許傑樂得抓住時機出成績。他精心寫了一個四千多字的短劇,跟小品一樣有趣,又有些獨幕話劇的影子,諷刺後面是人生的悲苦。男一號是範老師,男二號是洪哲。三個女性角色由於茜一人扮演,三種形象,三個口音,虧她天分極高,演得惟妙惟肖。

導演還是熊導,但這次另有實習生燒水打掃,許傑專心跟排、修改,同時安排眾人的工作餐。眼見得文字豎到了臺上,許傑欣喜異常。他叫慧芬來看過彩排,慧芬笑得淚水直淌。許傑說:“你不會把短劇當成了‘二人轉’吧?”慧芬且笑且說:“娛樂大眾就頂好了,實實地笑死我了。”許傑苦笑。

唯一不滿意的是熊導像天下導演一樣喜歡改劇本,有時是拾遺補缺,有時純粹是從他個人的喜惡出發,弄得面目全非。許傑卻不甘於做一個弱勢編劇,經常為一兩句話和熊導拉鋸,然後雙方達成某種妥協。短劇雖然排得不錯,但不完全是許傑的風格,這讓他深感美中不足。

祁院長提醒許傑,光有實力是不行的,還要和評委中的重磅人物聯絡感情。這個感情當然來自紅包。許傑跟唐院長申請了五千塊錢,坐地鐵往東郊去拜會鼎鼎大名的賀廳長。

許傑買了地鐵票,看準是2號車,站在出風口下等地鐵。涼風從頂上陣陣飄過,比起自然界的風來,只差一點植物的氣息。從前在S市上大學的時候,他就知道少數城市通了地鐵,又快又幹凈,可惜無緣一坐。如今坐慣了,也就平淡處之。就像他初次送禮時有如芒刺在背,現在卻視作閑庭信步。

一個好聽的女音提示2號線到了。地鐵從遠處馳來的聲音尖銳逼人,像《西游記》裏妖魔出現時騰起的怪風,沒刮到臉上先瘆到心裏。許傑很怕聽這樣由遠而近的厲嘯,像有什麽宏大的災難以排山倒海、吞噬一切之勢迫人而來。地鐵停了,他走進去,找了個人較少的空隙站著。在許多浪漫的都市愛情片裏,地鐵中永遠是空蕩蕩的,寥寥五六個人,男女主角在潔凈空寂的車廂裏或悲或喜。可是依照許傑的經驗,地鐵的乘客從來就沒少過,有得坐就很好了。比如這會兒,他就只能站著。聊作彌補的是報站的提示語音,音色柔美,親切熨貼。不像公交車,說“某某站到了”,是機器處理過的,幹巴巴的。有時一句話還冒出兩個不同的女聲來,粗粗的“某某站”繼以一聲尖細的“到了”,嚇人一跳。

賀廳長住在“紫陽花園”小區,許傑從南門進去,保安問找誰。許傑說:“賀廳長。”保安問什麽事。這就盡職得過分了,許傑總不能回答“送禮”,於是換了一種較文雅的說法道:“拜訪一下。”

小區裏的房子雖老,卻老得有味,襯托著假山假水、梧桐芭蕉,一派畫意詩情。人工河畔柳枝款擺,回廊比南方的軒昂豁亮,旁邊種著松樹。因為從小的熏陶,許傑覺得像到了烈士陵園。

賀廳長家在三樓,許傑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門。門“吱呀”開了,賀夫人把鞋套子先送上來。許傑才進客廳,賀廳長已經迎出來了。當然他不是客廳的廳長,而是D市文化廳原來的副廳長,戲劇權威,著作等身,曹禺文學獎、五個一工程獎等都拿過的。年事已高,精力衰退,創作量減下來了,但獎掖後進、提攜新人的熱情卻分外高漲。他是長手長腳的那一類人,高鼻深目,發質銀白裏略攙些黃,許傑懷疑他有匈奴人的血統。經過幾千年的爭戰融合,他們終於重返中原,且占據了文化領域的制高點。

主客二人在書房入座,切入正題之前照例有一番鋪墊。許傑首先感謝賀廳長對單位的大力支持,說賀廳長是“金手指”,隨手指點一下都夠新作者們消化吸收的。賀廳長很高興,信口問問單位的情況,許傑一一說了。他看書架上累累的都是大書,說真是羨慕。賀廳長說:“一日不讀書,自覺面目可憎。”許傑暗想:“聽這個語言風格,倒和我們家慧芬將遇良材。”他隨聲附和,說也是離開了書就不能活。賀廳長問他喜歡哪幾個當代的戲劇大家。許傑靈機一動,侃侃而談:“郭啟宏孤標傲世,文人劇寫得最棒;魏明倫鋒銳犀利,最能創新;鄭懷興高古渾厚,最擅長歷史劇。我特別喜歡看他們的作品。”賀廳長說:“三大戲劇家,的確了不起。”許傑卻一本正經地續道:“另外我就愛看賀伯年,其實依我說,他的風格獨樹一幟,完全可以和郭、魏、鄭並列為‘四大家’。”賀廳長笑道:“哪裏。”許傑奇道:“您不同意?”賀廳長撫須微笑說:“是不敢當。”許傑作出不解的樣子,賀廳長得意地說:“我就是賀伯年啊,呵呵。”許傑“哎呀”一聲,震驚之色,足可亂真:“我這傻子!只聽他們說‘賀廳長賀廳長’,就沒想過您就是我的偶像!”賀廳長仰天大笑,說:“小老弟真有意思。”

許傑來之前做過工夫,此時說起賀氏作品如數家珍,華彩唱詞張嘴可誦,當真是一副癡心讀者的模樣。賀廳長連連謙虛,如沐春風。在這和諧的氛圍裏,許傑隨意提了一下短劇比賽,說有篇習作要請方家斧正,恭恭敬敬把打印稿遞了過去,一面掏出筆記本,虔誠地聽著對方的建議。他速記能力極強,賀廳長剛說完,他的筆也擱下了:“聽您一提,修改就有了方向。”看看時機成熟,把紅包羞答答地推了過去說,“是我們領導的一點心意,說占用您的時間不好意思。”賀廳長肅然道:“這怎麽可以!亂彈琴!”許傑為難道:“領導說,要是您不收下,回去要治我個辦事不力。賀廳長就當幫我的忙吧?”助人為快樂之本,賀廳長當即幫忙賞收,又主動提出:“哪天你們方便,我去亭湖區給你們撥弄撥弄。”許傑說:“那太好了!連演員也能學到東西了!”當下商定了下周二見面。

許傑回單位跟唐院長簡要匯報了,再找到祁院長說了詳細情形。祁院長說:“很好,賀伯年是起決定性因素的評委,他親自輔導過了,其他短劇怎麽能是咱們的對手?”

周二派了車接了賀廳長來,於茜、洪哲、範老師都問了好。其中範老師是老資格,和賀廳長有過數面之緣,額外寒喧了幾句。對於導演來說,另請一個退休的政府高官來改他的成品,無疑不夠尊重。因此唐院長吩咐這件事瞞著熊導,悄悄進行。熊導是個通情達理的人,就算日後發覺短劇被人改過,也能體諒出品方奔著獎杯去的一片苦心。只別當著他的面給短劇動手術就行了。

洪哲等三人演了一遍,賀廳長點評了幾句,提出若幹小意見,教演員照著他的示範矯正。一到臺上,這位年逾六旬的老人頓時換了個人,演男是男,演女是女,從沒背過劇本,卻能過耳不忘,把三人的臺詞說出一大半來。許傑不由得收起輕視之心,暗忖:“不僅能寫,還能導。他能有今天的地位,果然不是僥幸,是有過人之長。”

將到中午,唐院長、曹科長等紛紛過來,觀看了賀版短劇的演出,在“醉翁亭酒家”宴請賀廳長。唐院長敬酒爽快,喝酒幹脆,聲如洪鐘,笑若雷轟。賀廳長笑說:“小許啊,你們院長中氣十足,年青時候,怕是比你們還來得呢!”唐院長笑道:“比起您這樣的泰山北鬥就差得遠了。您看幾個小家夥都還靈透吧?要您費神指點。”賀廳長笑著咪了一口酒說:“貴單位人才濟濟啊!”唐院長指曹科長說:“這位美女是我們總務科長,年底要提院長助理,自學成材,畫一手好油畫。”曹科長忙站起來舉杯,笑著說:“成天聽大家說賀廳長的大名,今兒見到真佛了。我還納悶兒,怎麽我不覺得拘謹呢?想一想才想通了,您啊,半點兒不搭架子,平易近人。”她的奉承精致機巧,何況秀色可餐,賀廳長笑得更慈祥了。許傑著重介紹洪哲、於茜,為二人吹噓。賀廳長讚揚“後生可畏。”曹科長低頭吃菜,微微一笑。許傑心想:“你向來怕我威脅你,我就推出洪哲,讓你多怕一個。”

真正決賽是秋天了。劇組提前一小時來到劇場,先走臺,再試耳麥,又試音效碟。範老師說:“你別那麽緊張啊,弄得我這個過來人也緊張起來了。”許傑笑道:“您是老江湖,又是領隊,哪能受我的影響?”

範老師代表單位抽簽,手氣背,抽了第二個上場。這消息猶如一盆雪水,澆得人人心頭火滅,嗤嗤冒煙。大型比賽向來在後面出場的比較討巧,越是靠前的節目,評委越不敢打高分。範老師強打精神,鼓舞士氣,悄聲說:“咱們有殺手鐧賀廳長啊!”許傑等都說不錯。

演員去後臺了,許傑坐在音響師旁邊,以防出狀況。輪到他們了。於茜先以老太婆造型上場,一口南京話;範老師演戲熟極而流,二人逗得觀眾大笑。光一轉,洪哲出場,於茜暫退。不一會兒,於茜以少女扮相出現,一嘴嬌媚清脆的京片子,周旋在一老一少之間,盡顯風姿;光一轉,於茜又退,洪哲、範老師對戲。

這是許傑最擔心的一節。洪哲畢竟太嫩,又是舞蹈出身,他倒不怯場,卻演得太放,不及範老師老辣渾厚。於茜在時,由於女性的調節作用,她本身又吸引眾人註意,洪哲的缺陷還不大明顯;但到兩個男人演對手戲時,就鮮明地看出洪哲的不夠穩定。有一處,範老師追打洪哲。洪哲跑得滿臺生風,把五十出頭的範老師追得上氣不接下氣,幾乎要算是演出事故。平時排練時,熊導、賀廳長都會提醒洪哲控制速度,這會子只能聽天由命,讓他像劉翔一樣飛奔。

許傑看得臉發燙,心發慌,頭發暈,好在於茜第三次上場了。這回她飾演中年婦女,說著流利的東北話,以及東北味濃厚的英文。於茜的長處這時候顯露得淋漓盡致:她不僅自己會演,還善於與人互動;不僅能和人很好地配戲,還能補救第三方的亂戲。她不動聲色地用語言、肢體發出信號,把洪哲的表演往回拉,拉,直拉到一個合理的範疇以內。她又把範老師的優勢往外擴張,放大,使整個舞臺煥然生色。許傑對洪哲的不滿,盡皆轉化成對於茜的感激。他想:“等於茜到了範老師的年紀,真能修煉成一代戲精!”

後面的節目就看得輕松了,反正自家的比過了,是成是敗,多想無益,不如看看人家的長處,開拓視野。

比賽結果寫在一塊大牌子上,豎在賓館一樓顯眼的位置。四人推來推去,都不肯去看。範老師笑道:“你們這些孩子啊,勝敗乃兵家常事,有什麽不敢看的?”於茜笑推他說:“那您老人家去啊!”範老師說:“老胳膊老腿,能省幾步是幾步。”於茜笑道:“看來有些東西跟年齡無關。”許傑笑道:“算了,還是我去吧。”

過了幾分鐘,他怏怏而回,豎了兩根手指頭。洪哲喜道:“第二名?”許傑沒好氣地說:“是二等獎。”洪哲猶不死心,說:“一等獎幾個?”範老師插嘴說:“一般是三到四個。”洪哲又問許傑:“我們是第幾名?”許傑說:“托你的福,第八名。”洪哲臉一紅,站起來,連耳根子也熱烘烘的,說:“對不起,都怪我拖低了分數。”許傑心軟了,說:“過去了就不提了,下回我們卷土重來,拿不到一等獎不回家。”於茜笑著拍拍洪哲說:“第一次上臺就有這表現,不錯了。”範老師嘆道:“可惜那五千塊錢哪!”許傑也有些不快,嘴上卻說:“賀廳長肯定已經盡力了,不然我們可能二等獎也拿不到。”他說者無意,洪哲聽者有心,心道:“哦,你的意思是我拖累了全體,實際水平連二等獎也不配得到!”但是他一句話都沒說,只是冷冷地站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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